绝非苛求
看吕品昌陶艺雕塑展随想
● 何燕明

  吕品昌陶艺展给我颇多感受,心想移诸文字,只因涉及一段往事,而迟疑了。回避不提,如骨在喉;也违背作文的初衷。好在"千古文章事,唯有寸心知"。这么一想,便也然了。于是,就从那往事说起,一二三四地写下去--


  我在《装饰》工作期间,断断续续编发过一些介绍国内外现代陶艺作品和文稿。早在91年的第4期上,刊登了吕品昌同志的几件作品和一篇对这几件作品及其作者的艺术探索加以评述的短文。刊物一面世,便有电话找我,质问:为什么发表这种开膛破肚露肠子的东西?随后,又直接间接地听到种种批评,其中确有值得注意的意见。批评使人进步。此后大凡见到陶艺作品或有关文论总会下意识地去读一读。 一晃四年。
  吕品昌在中国美术馆展出他近年来的陶艺雕塑作品了。
  他是怎么走过来的呢?


  吕吕昌的一件件作品,是他跋涉长行深深浅浅的脚印。路是曲折的,跨出的每一步是艰苦的、实在的。从那艰苦与实在里,能感应到陶艺家奔波苦旅中的沉迷、兴奋、焦躁和疲惫。吕品昌把他长年累月超负荷劳作获得的大收成,一一托出供人分享。正因为此,他的某些作品带有明显的尝试性与不善节制的多变性,以至流于驳杂。"阿福"系列的不少作品,曾屡屡出现从题材到形态到手法的一再重复雷同而不免单薄了。这绝非苛求。在吕品昌的许多作品中,有我喜欢的,也有我并不喜欢或看不懂的。这里有纯属我个人的水平、欣赏习惯与审美取向,也还有应继续探讨的问题。即使这样,也无碍我与众多观者不约而同地被《中国写意》和《石窟》所吸引。   《中国写意》命题的寓意,借讽诵揶揄调侃来表现的"众生相",是染楷笔下的《泼墨仙人》触发了作者的灵感吧?那一路地大写意,那一路地恣性挥洒,那信由战栗的手揉捏着泥团泥条一气呵成捕捉人物的神韵,使我体味到陶艺家近乎狂放的创作快感。

  尤其是那一组把陶艺的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的一座座石窟,不论是挨近或退远,一阵阵幽秘野逸的氛围气,不由你不为之一震。作者大胆地切取石窟的外在形式,经过细心地演绎、再造、心象化地使石窟裹着一股苍凉荒凄的意蕴向你扑面袭来,但随即又把你化解在一片虔诚壮美的意境之中…… 我,叹服了。


  且把我从眼前的作品间离开吧,让我静静地去想一想:吕品昌驾驭的陶艺之舟是沿着怎样的一串思维航标驶向彼岸的呢?

  一个思维航标是以形造意
  另一个思维航标是以意抒情
  还有以情追神和以神入境
  --联结碇固这一串航标的是本土的民族的文脉之链。
  这只是一点想,一次分析的抽象,一个只可意会的比拟。


  这些年吕品昌在执着追求艺术的同时成就了自己的事业。成绩是可喜的。

  他年轻,才三十二岁。他赶上了好的时代好的环境好的机遇。称誉升迁头衔褒奖,这些不无"魅力"的东西,会给人带来欣慰,但又往往不自觉地被异化成自我标榜的虚荣。

  谢谢《美术》留给篇幅,让我写下这曾经想说、犹豫过,但终于铺满一纸的随想,和几行与吕昌同志共勉的话。
  1994年11月23日